TFBOYS十年之約以連續兩天屠榜微博熱搜之勢落下帷幕,內娛久違地感受了一波頂流震撼。
團體名、成員個人名字從演場會前一天開始就滾動占據微博熱搜榜單,開場前被稱為“帝國粉”的TFBOYS粉絲的種種舉動,也是內娛好久不見的光景。
線下演唱會多么一票難求無需再贅述,關于黃牛百萬票價的傳言已經到了分不清是段子,還是真實的程度,而根據直播平臺方優酷發布的數據,線上觀看人數峰值突破168萬、總互動量超1億。
不可否認,TFBOYS是中國大陸本土培養出的最成功的偶像團體。成員的十年離合,也和內娛的十年變化發展深深共振。
如今十年之約已達成,下一個目標哪里?十年時間里,內娛為何再也沒有出現過一個和TFBOYS同樣成功的偶像團體?一個成功的樣本,也是一個行業的縮影。
“養成”這十年:
唯粉盤踞,團粉微弱
有一句已經已經被說爛了的話“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但用來形容TFBOYS在內娛的狀況卻始終恰當。
2013年8月6日,時代峰峻讓已經憑借翻唱歌曲在互聯網上積攢起人氣的王俊凱、王源和易烊千璽一起組成了少年偶像組合TFBOYS,發表首張迷你專輯《Heart夢·出發》,三個男孩就此正式出道。
2014年,時代峰峻自制綜藝《男生學院自習室》上線,當年的音悅V榜年度盛典上,名不見經傳的三個稚嫩男孩,卻擊敗了SuperJunior的中國分隊SJ-M,拿到了“內地最具人氣歌手”和“音悅直播人氣歌手”。
此后,國民級綜藝節目《快樂大本營》把三個男孩推向大眾視野,也就是在這一年,不管網友們喜不喜歡,“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都被強勢植入了DNA里。
《青春修煉手冊》MV
但當時,互聯網上對于TFBOYS的主流評價偏向負面。
畢竟時代峰峻并不是行業內的老牌娛樂公司,他們從日本杰尼斯借鑒而來的“養成系”偶像培養制度,哪怕到今天也不是內娛的主流。對于沒有看著他們成長的路人來說,TFBOYS暴漲的人氣在當時讓很多人感到困惑,乃至反感。
很多人不懂為什么這三個乳臭未干的男孩可以獲得如此多粉絲瘋狂的喜愛,但又阻止不了他們出現在綜藝節目里、劇集里,以及馮小剛、張藝謀等大導的電影里,不斷獲得主流媒體曝光機會,直至登上春晚舞臺。
這個過程中,TFBOYS的口碑在風暴中螺旋上升,比如,在三人合體參加的《全員加速中》播出期間,他們的風評明顯上揚,因為這檔質量不俗的綜藝節目需要參賽者具備體能、熱血,剛好符合三個少年人的形象特質。
而門檻更高的影視資源,他們的參與多少都有些尷尬,哪怕是王俊凱出演了張藝謀投資最大的影片《長城》,也總讓人覺得制作方只是想利用他們的流量制造話題,吸引年輕人。
至于音樂方面,盡管他們有洗腦全網的《青春修煉手冊》和幾首熱歌,但音樂品質本身都只是口水歌而已。
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是,TFBOYS的人氣已然到了不可忽略的地步,這個時候距離他們正式出道也才不過三年時間,三個人甚至都還沒有成年。
2017年9月16日,TFBOYS成員分別成立個人工作室,一時間被視作是為了組合解散鋪路。
時代峰峻負責人在接受新浪娛樂采訪時表示,之所以要成立個人工作室,是為了增強成員個人競爭力。
“個人層面上,他們在95后、00后藝人領域面臨的空前激烈的競爭格局。TFBOYS空前成功,反而弱化了個人的標簽,使他們三個在與同齡頂尖藝人一對一競爭中處于相對不利的境地。此外,在資源分配及團隊協作方面,組合團隊統一對接三個人個人資源也使資源分配不透明飽受詬病,所以,才開始著手準備個人工作室。”
TFBOYS三人在2017年成立個人工作室
采訪中該負責人還明確表示,“所謂個人約外簽,更是謠傳。”只是委托業內團隊為三人制定發展規劃、資源對接,而合作方分別是李冰冰的姐姐李雪創立的和頌傳媒、范冰冰工作室和趙薇前工作室團隊成員。
在圈內人脈深厚的大花們加入戰局,足見三人的發展確實已經不是被稱為“小作坊”的時代峰峻所能把控的了,也是從這里開始,三人的道路開始分化,工作、商務資源也呈現出差距。
王俊凱、易烊千璽選擇了演員做為主業,王源則選擇了音樂道路。
與此同時,粉絲之間的割裂也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無論是三人的成年禮,此后每一次成員生日、周年演唱會,都成了帝國展示軍備實力的盛會,必須壓另外兩家一頭。
這期間其他流量來來去去,但帝國粉絲都不屑一顧,對待隊友們的“恨意”卻是不減不滅。
團飯反而成了勢力最微弱的群體。
2019年以后,TFBOYS逐漸開始頂峰不相見,此前春晚和周年演唱會是三人合體的機會,但近年來三人上春晚被打散,在疫情防控等綜合原因下,周年演唱會也三年不曾舉辦了。
這次十年之約之所以如此盛況空前,一方面是因為“十年”這一有紀念意義的年數,另一個方面也是因為不管是團飯還是成員個人飯,包括路人網友都有個心照不宣、甚至是極其樂見的認知——這極有可能就是TFBOYS最后一次團體活動了。
所以,不管是要用燈牌占據半壁江山的“帝國”粉絲,早已被邊緣成為弱勢群體的團飯,還是看戲的樂子人,都能從這場演唱會中獲得豐富的情感體驗。
能夠如此調動全網情緒,放眼內娛也只有TFBOYS合體了,這也再次說明了他們就是大陸迄今為止最成功的偶像組合。
為何再沒有國民級男團?
十年間,為何內娛再也沒有出現過哪怕一個可以和TFBOYS可以一較高下的組合?
這個問題或許可以拆分為兩個部分。
而第一個部分要回答的就是,為什么沒有再出現國民級的男子偶像組合?
背后的答案和娛樂行業這十年發展息息有關。
TFBOYS出道之初,恰好是互聯網行業開始入局娛樂產業的時期,蓬勃發展的互聯網給娛樂產業注入了熱錢,也注入了新的玩法,長視頻平臺開始逐漸取代電視臺,成為影視行業的主導。
時代峰峻事后自我總結經驗也驗證了這一點,TFBOYS初期的成功是因為抓住了自媒體和新媒體的發展機遇,他們在微博、B站等當時剛剛興起的平臺上傳播視頻,獲得了最初的粉絲積累。
TFBOYS
2015年,國產綜藝進入了井噴時期,藝人通過在綜藝中頻繁露出也能獲得大眾認知度。
TFBOYS也在這三年間通過各自常駐的選秀節目展現了更多個人的特質,每個人的人設形象都變得逐漸豐滿。
2018年,內娛迎來了“選秀元年”,選秀節目成了當時最有效率的造星機器,此外還有“耽改”熱潮來襲。2018年到2021年,偶像最集中的領域就是選秀節目、耽改和綜藝。經選秀出道后,再下海出演“耽改”,然后在人氣綜藝里常駐,成為了偶像們最理想的職業發展路線。
偶像選秀的突然爆紅,讓“限定團”成為部分內娛粉絲的瘋狂所在,可惜的是,限定團背后經紀利益、個人發展、資本博弈等多方面的相互拉扯,讓每個限定團都沒有走上發展的康莊大道,而隨著偶像人才被掘地三尺,后期的偶像選秀節目也越發乏力,最終的限定團也越來越陷入圈地自萌。
另一邊,對于TFBOYS的師弟們來說,他們年紀太小,演耽改不行,作為養成系愛豆如果參加強調業務能力的選秀,和韓系偶像比毫無優勢。
從世界娛樂形勢來看,近些年也是韓流在全世界范圍內越發強勢,內娛也無法完全隔絕世界風潮的影響。
總的來說,雖然內地偶像市場被韓系愛豆占據,但國內最正統、也是規模最大的樂華娛樂,并沒有占據統治地位。從后來的選秀出道成員占比就可以看出,樂華的藝人的數量沒有增加,反而因為入場玩家增多而減少。
不管是選秀還是耽改,雖然能夠產生頂流,但這些頂流幾乎都有一個無法逾越的問題,那就是保質期不過一個夏天。現在回看,101系列綜藝出道的選手,90%的資源都斷崖式下跌,甚至已經在娛樂圈查無此人。一大原因是各個平臺都在跟風搞選秀,網友們的注意力和曝光資源反而被分散了,即便是出道成員,和平臺契約也不過一兩年,各方想的都是如何在合約期內把韭菜割完,沒有人在意成員和組合的長期發展。
火箭少女101
而“耽改”出身的頂流要像站穩腳跟,還要經過提純CP粉、轉型、“洗白”等一系列過程。更何況,耽改巨大的利潤空間也讓很多已經85、90后演員也愿意一試,當這些人下場,愛豆們就又沒了優勢。
因此,不管是自家師弟,還是國內的“韓系”偶像,都絲毫沒有沖擊到TFBOYS的地位。
2019年起,資本寒冬疊加疫情沖擊,娛樂圈不得不回歸冷靜,平臺和資方的都更加保守,傾向于選擇有明確預期的藝人。娛樂圈雖然新面孔不斷,但已經很難再出現頂流,到了今天,直接降級成了“待爆”。
真正不可復制的是
內娛十年的敘事
第二個部分要回答的便是,為什么TFBOYS三個人至今沒糊過。
一方面要歸功于“養成系”的優勢和魅力。
從2013年到選秀被喊停的2021年,TFBOYS已經從“三小只”長成了少年、青年,很多“姨母粉”、“姐姐粉”感情變質,也開始吸引“女友粉”。
最令人驚喜的莫過于易烊千璽,原本他作為“凱源”之外的第三人,在最初是組合里人氣最低,但第一部主演的電影《少年的你》巧妙挖掘出了他的特質,反而一時間讓易烊千璽成為了三人中最被看好的青年演員,若不是“考編”事件使其風評受損,在事業上被動剎車,他或許仍然是三個人中路人好感最多的一位。
“養成”的成就感也正是來自于此。十年間,粉絲陪他們從全網黑稱一路走到成為頂流,各項榮譽加身,粉絲難免會把偶像的成功也視作是自己的成功。這種代入感放在其他明星身上可能有點過度移情,但放在TFBOYS三人身上并不過分。畢竟,直到今天,三人也沒有展現出非凡的藝術天賦和魅力,他們的光環就是粉絲賦予的。
因此,TFBOYS的成功,的的確確是粉絲的成功,倒也不是說他們有多努力,而是時間流逝自然而然帶來的。
TFBOYS出道之初,粉絲年齡普遍偏低,雖然大家自稱“姐姐粉”、“阿姨粉”,但大多數也不過是大學生年紀,此外他們還吸引了很多自己的同齡人,比如初中生,甚至小學生。這在他們出道之初是一個劣勢,年齡偏低就導致他們既沒有雄厚的社會資源,又無法在互聯網上形成聲量,他們維護偶像的言論反而經常成為成年人的笑料。
更何況十年前的互聯網生態,還是精英、大V、KOL占據話語權的時代,那個時候“公知”還沒有貶義。當年輕的小粉絲面對來自媒體、成年大V對于TFBOYS和粉絲的調侃、嘲笑與輕蔑,年輕的粉絲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在這個過程中,粉絲在偶像身上投射的情感、粉絲與粉絲社群之間同袍作戰的情感,再加上青春濾鏡,粉絲對TFBOYS的情感自然有著超強的黏性。
而十年過去,當年的大學生大部分已經進入職場多年,擁有了一定的財富積累和社會地位,當年的初中生、小學生,成為了大學生、高中生,雖然手里的資源不多,但卻是互聯網上最活躍的群體,且如今互聯網已呈現去中心化的形態,任何人都可以在這個時代火上幾分鐘,任何人的發言都有可能被整個社群看到。
當互聯網的話語權從70、80后移交到了90、00后的手上,作為他們青春記憶的TFBOYS,口碑也自然開始反轉,這更讓粉絲覺得自己沒有選錯偶像,進入一種情緒上的良性循環。
更不用說落到飯圈這個小生態里,“帝國粉”被稱為“飯圈黃埔軍校”,打榜、控評、做數據,都是帝國姐們的基本技能,一舉帶動國內燈牌產業發展,更是帝國粉絲的豐功偉績。
十周年演唱會也是“帝國姐”給內娛飯圈進行的一次大型追星展示,可以說,只要“帝國粉”還在,只要他們彼此還視隊友如勁敵,TFBOYS就可能真的形散而神不散,永遠要被捆綁討論。
TFBOYS能有今天的地位,是時代與人力共同造就,是偶然與必然缺一不可,至于之后還會不會出現另外一個影響力、人氣可以與之并列的組合,目前看來恐怕相當困難。
不是因為三個人本身多么可遇不可求,而是任何能到達“國民級”的偶像,其發展過程中一定需要一些意外和偶然。
如今內娛造星的方式是“待爆”,是通過觀察其背后的資本和后續資源來預測其發展,是粉上之前就要先預測對方會不會“塌房”,年輕人中整體的情緒是想要“上岸”,反映在飯圈,也是一樣,粉一個“待爆”的太子、公主,遠比養成一個愛豆讓人省心。
很難再出現TFBOYS這樣的偶像組合,因為今天的內娛已經不是當時的內娛了,社會情緒也早已不是當時的社會情緒,真正不可復制的是這十年的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