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子,兩名選手,你給我一嘴巴,我扇你一耳光,直到其中一個人倒下……你或許在刷視頻時看到過這個讓人大跌眼鏡的“運動”,也帶著獵奇的心理,看看那些嫌腦細胞太多的奇葩們誰的臉皮更抗揍。
但是對于UFC總裁白大拿(DanaWhite)來說,他在2017年第一次“大開眼界”后,便看到了它的商業潛力。
2022年11月11日,白大拿宣布PowerSlapLeague成立,在全球最大的體育市場中,把扇耳光這個原本屬于俄羅斯地下聯賽的“保留節目”,打造成了一項具有正規聯賽的職業運動,并與華納兄弟旗下電視臺TBS簽訂轉播協議,將其帶到了全美公眾面前。
DanaWhite
PowerSlapLeague在美東時間今年1月18日以連續劇形式正式播出,于3月11日結束了第一季,各個量級也決出了首任冠軍選手。
那么問題來了,一個互扇耳光的聯賽到底有什么觀賞性?白大拿又是如何推廣PowerSlapLeague,并發掘其商業價值的?在大量爭議和輿論的壓力下,這項“職業聯賽”在未來能夠復制UFC的成功,長久地辦下去嗎?
一掌定勝負,
為短視頻和社媒量身打造的“運動”
首先,我們需要簡單介紹一下PowerSlapLeague的規則:
-兩名選手通過猜硬幣決定誰先出手;
-每場對決最多打三回合,或者五回合;
-只能用張開的手掌擊打對手臉部,用掌底錘擊、打到對手眼睛、耳后等動作為犯規;
-每位選手有30秒時間出手,被掌摑后有30秒時間起身回到比賽位置,倒地后有10秒時間起身;
-選手在接受掌摑時,必須保證身體直立,下巴抬起,手放在背后;
-不能以移動頭部、縮脖子等方式躲避、格擋;
-出手前,選手必須告訴裁判要用哪只手,要熱身幾次。
也就是說,比賽的勝負,往往就在1分鐘內決出,而大力掌摑帶來的KO高光鏡頭,時長一般也只有十幾秒——這顯而易見是非常適合在TikTok、Instagram類似平臺上進行推廣的。
有數據可以證明。雖然PowerSlap在電視端的收視并不突出,關注度最高的第二集也僅僅是吸引41萬人次左右的觀眾,而且節目還緊跟著AEW摔角后播出,蹭了蹭遺留熱度,但在社媒平臺上,職業扇耳光的流量可就非同小可了。
截至目前,TikTok上帶#powerslap標簽的內容播放量已經突破了10億大關(截至發稿已有11億播放),平均播放量可以直接叫板北美四大聯盟聯賽中社媒流量最高的NBA;與此同時,官方賬號關注人數也達到了240萬,甚至超過了NHL(230萬)。
PowerSlap在短視頻平臺上的流量十分可觀
此外,據線上視頻平臺Rumble透露,在與PowerSlap達成合作后,賽事內容播出的第一周便在平臺收獲了百萬以上的播放量——不難看出,盡管PowerSlap在傳統電視轉播市場表現平平,但視覺沖擊力更強、也更短小精悍的扇耳光內容,與社媒和短視頻平臺顯然有著天然的契合。
華納兄弟首席內容官凱瑟琳·芬奇曾透露TBS選擇與PowerSlap合作的原因:“這是一場實驗…摔角迷與扇耳光迷們有許多共同之處,而且它在社媒上有著巨大的流量。我們想嘗試把在社媒上非常受歡迎的內容,帶給電視觀眾,帶給想看它的粉絲們。”
這項新興賽事所帶來的驚人流量,已經讓白大拿嘗到了甜頭。
不僅如此,按照白大拿自己的說法,PowerSlap在北美酒吧很受歡迎,而這也在線上平臺之外,支撐起了他所謂的內容主打的線下場景。
PowerSlap快速崛起的背后,
是UFC的成功之道
雖然是一項全新的賽事,但過往成功的經驗不能棄而不用。
在賽事運營和推廣方面,白大拿采用了當年與費爾蒂塔兄弟接手UFC后的模式,為PowerSlap造勢,營造出品牌價值。
單論賽事資源,白大拿就沒少下工夫:選手們都有各自訓練掌力、下巴和脖頸承受能力的方式,拉斯維加斯的UFC精英訓練中心也為他們提供了測量掌擊力度的器材設備,指導他們體測的專業體能教練,以及一棟PowerSlapHouse別墅。
可以看出,無論外界對于扇耳光到底是不是一項運動的看法如何,白大拿已經在認真地把自己主推的PowerSlap用職業體育賽事的標準來運營了。
但更關鍵的還是他在推廣層面的投入。白大拿利用UFC平臺和成熟的推廣內容制作團隊,推出了圍繞著聯賽選手爭冠歷程打造的幕后真人秀——PowerSlap:RoadToTheTitle,該系列在YouTube上有多集播放量達到了百萬以上。
與擁有專業格斗背景的UFC選手不同,PowerSlap的選手們大部分都是草根平民出身。因此,幕后真人秀、賽事宣傳片中主要也圍繞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個人故事、個性特質等元素展開——這其實就是參考了UFC在00年代打開市場時的造星模式,以及當時推出的格斗家真人秀《TheUltimateFighter》。
白大拿和費爾蒂塔兄弟等人在2001年用200萬美元買下了面臨破產危機的UFC后,加大了推廣力度,也確實吸引到了更多贊助商、更多的PPV購買量,但直到2004年,UFC仍處于盈虧狀態,據CNN報道當時已經累計虧損了3400萬美元。
綜合格斗需要真正能打入主流市場、面向更廣泛觀眾群體的內容,而不是繼續存活在付費電視的局限下。
一次偶然的機會,讓UFC出現在了探索頻道的《美國賭場》系列節目中,獲得了不錯的曝光度。費爾蒂塔兄弟從中看到了機會,構思出了《TheUltimateFighter》的概念——一批綜合格斗選手組成兩支隊伍,由UFC現役選手擔任教練帶領他們,為一份六位數的UFC正式合同互相對戰。
最初,他們費盡口舌都沒有得到一家電視臺的認可,因而不得不承諾自掏腰包,花費1000萬美元制作這檔節目,以此實現了派拉蒙旗下SpikeTV與UFC合作播出的第一季內容。
顯然他們賭對了——《TheUltimateFighter》最終成為了UFC的救命稻草,第一季最后一集史蒂芬·邦納vs福利斯特·格里芬的對決被白大拿稱為UFC成立以來最重要的一場比賽,在SpikeTV直播期間獲得了330萬人次的收視人數。
賽后,UFC立刻得到了SpikeTV的續約,綜合格斗正式打開了北美主流體育市場。UFC最終也乘著這股東風,成為了這項運動的領頭羊,如今市值已達到近百億美元。
言歸正傳,18年前邁出的關鍵一步,讓白大拿和合伙人們看到造星的成功之道——通過紀錄選手的競賽之路,建立故事線,取得觀眾粘性,塑造明星品牌從而營造賽事IP價值。進入新時代,PowerSlap盡管與當年的UFC截然不同,但白大拿依然采用了同樣的配方。
有意思的是,在PowerSlap成立前就成名已久的俄羅斯耳光大賽冠軍瓦西里·卡莫特斯基(網民熟知的“餃子哥”),也曾經一語道出了扇耳光的本質——不要把它看作一項運動,而是一場秀——這對于極其擅長制作格斗秀的白大拿而言,無疑正中下懷。
但不可忽視,PowerSlapLeague自成立以來就受到了多方的爭議和批評。無論是輿論壓力,還是潛在的法律隱患,都給這項賽事的未來蒙上了陰影。
輿論壓力下,
扇耳光的未來在哪?
自PowerSlapLeague成立以來,醫學領域有大量專家陸續指出了這項比賽有可能帶來的傷病風險,比如選手面部神經損傷、反復腦震蕩所帶來的腦損傷等等。
而布萊恩·蘇特爾醫生則直接指出了問題的關鍵——與強調選手時刻保護自己的拳擊、綜合格斗等運動不同,扇耳光大賽規定選手必須在不保護自己的情況下,承受成年人對面部的全力一擊。
2023年1月,羅馬尼亞的格斗賽事RXF舉辦的耳光大賽中,一位名叫科穆薩的選手就成了這項運動破圈的反面教材:他雖然在重量級冠軍賽中贏下了腰帶,但付出了半邊臉腫脹變形、嘴角歪斜的代價,可怕的傷病在社交媒體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科穆薩在賽后的面部狀況,其他角度過于恐怖的照片就不在這里展示了
多名醫學人士質問內華達體育委員會(NAC),為什么要對選手健康保障堪憂的賽事給予許可。同時,包括以“斯托克頓掌摑”出名的內特·迪亞茲在內不止一位UFC格斗家表示不支持PowerSlapLeague;更有兩名國會議員直接向華納兄弟致信并公開譴責:“腦損傷不是娛樂。”
輿論壓力下,阿拉巴馬體育委員會已經宣布州內禁止耳光格斗類賽事,可以預見未來還將有更多州通過此類提議。
不僅如此,當輿論帶來的政治影響力達到一定程度,PowerSlap也將面臨來自國會的法律制裁。正如UFC在90年代末曾被36個州明令禁止,隨后經歷一系列規則改革后才得以繼續舉辦賽事,PowerSlap可能也必須在未來改變規則,才能得到全美范圍的認可。
而在外部壓力之余,賽事自身的薪資問題也一直籠罩著PowerSlap。
據前UFC格斗家埃里克·斯派斯利透露,他曾經受到邀請參加PowerSlapLeague比賽,得到的薪資報價只有每場2000美元出場費和2000美元的勝利紅利——這樣的回報,對比多次腦部沖擊和面部損傷所付出的代價,顯然是極其不對等的。
盡管外界對于賽事議論紛紛,但白大拿本人則是用一貫強硬、乃至粗暴的態度進行回應:“你們xxx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強調PowerSlap與UFC一樣重視選手健康,每一名選手每場對決最多只會受到3-5次掌摑,一旦被裁判認定無法繼續,比賽就正式結束。
不可否認的是,PowerSlap如果要繼續發展,必然要考慮規則的改革,以及賽事的可持續性。
然而問題在于,扇耳光受形式限制極大,在規則層面似乎并沒有太多可操作的空間。從組織方層面看,如何在保證比賽本身特性的基礎上還能推陳出新,絕非易事。
UFC有史以來流量最高的格斗家康納·麥格雷戈多次表達了對PowerSlap的興趣,“跨界”或許會成為扇耳光大賽的未來
但不論如何,在俄羅斯、波蘭等東歐國家野蠻生長后,扇耳光在美國迎來了它最大的舞臺。
面向未來,PowerSlap究竟是白大拿的一次投機嘗試,還是搏擊界不容小覷的一股新生力量,值得我們關注。